【巍井】错逢(一发完)
巍井双大佬,BE,1.5W……给我陵 @最爱柴的陵 的七夕贺文,不要问窝为什么七夕这对居然BE了,因为我陵点的梗哇!我给我陵点的梗是巍生小甜饼,大概这就是#七夕告诉全世界巍生szd巍井be了#哈哈哈哈!
笔力受限,我陵想要的战损没有太写出来,我本来老老实实写了大纲的,我陵也通过了,但是提笔就瞎写我也没办法(抱头,不要打我)
小学生文笔,没逻辑,xjb写,ooc属于我【预警】,所有的好属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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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井】错逢(一发完)
1.
地处关口的龙城有两家出了名的公司,一为沈氏、二为井氏。两家公司发展不过数十年,俱是以小小的船运事业起家,而后发展壮大,生意也不再局限于船运,各个领域都有涉足。明面上都是牌照齐全的正规公司,发家靠的却是走私生意。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当年沈氏的老爷子和井氏的老爷子共同开始做走私生意,不过数年就彻底垄断了龙城的走私市场,后来二位不知怎的起了龃龉,逐渐形成了沈氏和井氏平分天下的局面。
雄心难抵年岁,沈老爷子和井老爷子发色渐银,也起了隐退的心思,手中的生意逐渐都交给自己的儿子。
井氏这一辈只有独子井然,不肯听家里的话学什么金融专业,选了建筑设计又去意大利留学。井老爷子身体不好,只这一个继承人,好说歹说把他从意大利劝回来,让他接手家里的生意。井然孝顺,不忍父亲劳苦,人也聪明,学东西学得明白,逐渐已经掌控了井氏绝大多数的生意。
沈氏这一辈有两子,一母同胞,长子沈巍,次子沈夜。沈夜是个玩世不恭的,满脑子跳脱的思想,对家中的生意不闻不问。倒是沈巍性子与他截然不同,从小就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专业也顺着父亲的心意选了金融管理,性子温和内敛却果决,教沈老爷子好生满意,自己年龄大了,就将家里的生意全部交给沈巍打理。
沈氏和井氏本实力不分伯仲,沈老爷子和井老爷子因着年轻时的交情,虽然心里各有算盘,到底对彼此也算礼让,两家井水不犯河水,沈巍和井然上位之后也秉承了这个传统。
井然成为井氏大家长之后尚不足年,井老爷子缠绵病榻,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已油尽灯枯。
临了之际,井老爷子拉着跪在床边的井然的手,不放心的断续嘱托。
“井然,这井家的基业,一毫一厘俱是我的骨血……我死之后,你势孤,沈家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定要越界抢夺,治你于死地……”
井然紧紧的攥着父亲的手,觉得自己的手愈紧,父亲的手愈松。
他心里惶惶,觉得这就跟人的命似的,轻飘飘的抓不住。
“爸,不会的,沈巍同我也有交情,他的脾气我知道,做事不会这么狠的。”
井然安慰父亲,也安慰自己。
他的手轻轻在父亲的手背上拍,松弛的肌肤覆在骨架上,是荒漠里一截干枯的虬枝。
井老爷子怒目圆睁,声音也嘶哑着大起来。
“你怎信他的皮相!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句尾音又弱了,井老爷子卸了力气,重重的喘着气,不堪重负的肺在胸腔里像个破风箱,连悲鸣都是空荡荡的。
眼角浑浊的泪砸在枕头上。
“我不放心……我不放心啊……”
“井然,这井家,你得给我护住了!你,你得给我护住了!”
“爸,您放心,我向您发誓,我一定能护住井家,将来才有脸去见您!”
井然把父亲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哽咽着许诺。
井老爷子出殡的当日,沈家送了奠仪,却无人出席。
沈老爷子将沈巍唤到自己的房中,地上摆了个蒲团,叫他跪下。
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个空相框。
沈老爷子让沈巍磕了三个头。
“沈巍。”
沈老爷子点了一支烟,并不抽,白色的烟气缭绕在室内,渐渐聚起迷蒙。他的眼堪不破,在这迷蒙中也变得迷蒙,声音却仍稳,唤沈巍的名字与平时也无不同。
“井家的生意,该我们沈家接手了……”
窗外似有唢呐吹的哀乐,不甘的穿透时空,响在两人的耳畔。
沈巍垂眸,恭敬的答。
“是。”
2.
沈巍从托盘上取了一杯香槟,手指托着杯肚。他不喜饮酒,只有在周遭人谄媚的凑上来搭话时,才从善如流的碰一下杯,浅浅的啜一口。
他小幅度仰头饮酒时看到了人群中的井然,气泡在唇舌间炸出绮丽的果香,连酒味都要掩了去。
彼时井然被人团团围住,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与人寒暄,一杯酒碰了又碰,总不见减少。
沈巍觉得他的面色有些明显的憔悴了,外现的清瘦使得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加棱角分明,眼也显得更大,润得像易碎的玻璃。
怎么能不憔悴呢?父亲过世,家里的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再加上沈氏最近暗地里下的些许小绊子。
沈巍在心底叹了口气。
井然看到了沈巍,遥遥的举起酒杯示意,笑容倒像是比对着旁人时真诚。
沈巍回礼,又和身边人打了个招呼,向井然走去。
这两位碰头,旁人自然是不敢插话的,围在井然身边的人见沈巍走过来都推脱有事散开了,等沈巍来到井然身边的时候,这一小块空间竟成了净域。
“换个地方聊聊?”
沈巍与井然碰杯,杯壁撞出清脆的响。
“就在这里吧沈兄,”井然晃了晃杯子却不饮,笑容真诚的开着半真半假的玩笑:“沈兄的身手我是知道的,我现在身边无人,孤零零的和沈兄走了,实在是怕小命难保。”
沈巍笑容仍温和,像是只把这当做玩笑:“前些日子家中有事脱不开身,也没能去送送井叔叔,实在是抱歉。你……你节哀顺变,以后井家还要靠着你撑着。”
听沈巍提起父亲,井然的眼中泄出难掩的悲伤和疲累,睫羽眨眨,转瞬又消失了。
“多谢沈兄记挂,我将来想撑住井家,还得靠沈兄高抬贵手。沈兄最近是想考验我的能力吗,给我设了些小难题,不知道我的表现是否合沈兄的意。”
神色仍亲热,声音却有些冷,隐隐的还带了些委屈,明里暗里的指责眼前人不讲情面。
井然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最近遇到的那些阻力是何人的手笔。
沈巍受了这半讽刺半指责的言语,倒是没有一丝尴尬,只笑盈盈的望着井然。
“小然说笑了。井叔叔同我父亲是过命的交情,我虚长你一岁得你叫一声哥,对你对井家都应多多帮衬,绝无落井下石之理。以后你遇到什么困难,大可以来找我。”
说着伸手揽过井然的肩膀,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臂膀有力,温热又牢固的锢住井然,无端的给人一种踏实可依靠的感觉。
井然想起父亲过世前说的话。
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你信他的皮相。
“以前小然很依赖我的……”
沈巍叹了口气,说话的声音很轻,不知是对着井然说的,还是自己喃喃的低语。
那声音夹着莫名的情愫,低回的响在井然的耳侧,织成一张旧网,不温不火的裹住了井然。
井然蓦地心头一软,耳根也开始发红。
“这可是你说的,沈兄,一诺千金啊。”
井然大半身体的重量倚在沈巍的手臂上,觉得自己有些心动过速。
3.
井然和沈巍的相识,早到几乎可以覆盖一生。
井然出生时,沈老爷子抱着刚满周岁的沈巍和沈夜去医院探望道喜。他们隔着圆弧的玻璃罩子,懵懵懂懂的望向彼此。
当然这一眼两位当事人是完全不记得的,甚至当时他们纯净的眼中是否映的是彼此,都是个再难作答的谜题。
总之从他们有记忆开始,彼此就已经存在于各自的生活中了。那时沈父和井父还是未被利离间的好兄弟,阳光下和阴影里的事业都在起步期,两人互相扶持一同打拼,两家的关系也亲热得很。井然的母亲生他时身体不是很好,再加上每日为着丈夫的安危提心吊胆,生完井然之后的几年有些产后抑郁的倾向,严重时根本就无法照顾井然。
井父自己抽不开身,又担心妻子和孩子,就拜托沈巍的母亲多多照顾。井然母子常长时间的待在沈家,三个孩子互相是个玩伴,两位母亲一边看着孩子一边找些事情做打发时间,倒是都对这种生活方式很满意。
沈巍从小性子就稳,虽然只比沈夜早出生几分钟,比井然也只答了一年,看着跟个小大人似的。沈夜闹腾,捉弄完哥哥就欺负弟弟。沈巍被弟弟捉弄了也不当事,纵容着他胡闹。井然被欺负了就要找沈巍哭,涨红一张小脸扑到沈巍的怀里。
“小巍哥哥……嗝……沈夜欺负我……”
软乎乎的小娃娃打着哭嗝,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井然将鼻涕和眼泪都蹭到沈巍的小西装上,沈巍也是不恼的,从兜里掏出手帕把井然的小脸细细擦干净,再牵着他的手去找沈夜算账。
井然那时对沈巍很是依赖,走到哪里都要跟着,一口一个“小巍哥哥”。只是童年短得像梦,他们上了学,不同的年级,甚至不同的学校。再加上沈父和井父之间因着利益和野心渐渐离心离德,两家的往来也逐渐淡了。
井然仍依赖沈巍,有时在家找各种理由要母亲带他去沈家,被井父知道,免不了一通呵斥。
“你以后不许再去找沈家那个小崽子!你们以后会是对手,对手啊,你知不知道!”
“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井然当时倔强着不肯应,后来也渐渐看清了局势,知道父亲说的是事实,再不肯叫沈巍一句“小巍哥哥”。只是也不顺着父亲的心意熟悉家里的生意,考大学时自己选了建筑设计专业,怎么说也不肯改,气得井老爷子白了胡子。
沈巍对两家关系的判断没有经过父亲的提点,他上手早,跟着父亲历练,早就明白井沈两家就是这龙城容不下的二虎。
沈父同他闲谈时顺口提过一句。
“和井家的小子少些来往,免得之后狠不下心肠。”
沈巍点头称是,尚显青涩的面容风雨不惊,吝啬的不肯给出点迟疑的留恋。
后来井然再见沈巍,有些不是滋味的叫“沈巍”,沈巍也不以为意,仍温和的以兄长自居,叫他“小然”。
从“沈巍”变成“沈兄”,是大学时候的事了。那时井然在意大利留学,沈巍也因学业需要去意大利交流半学期,恰好离井然很近。
毕竟是他乡故知,沈巍到意大利时井然请他吃了顿饭,随口的客套了几句。
“你要是找不到地方住可以住在我那里,有空屋子,不过才半年,也不麻烦。”
沈巍竟像听不出井然话中的实际意味一般,欣欣然点了头。
第二日门铃响,井然在监控的屏幕上看到了拎着行李箱的沈巍。
遥远的距离和时差渐渐让龙城的风云变化失真,在意大利的沈巍和井然似乎只是沈巍和井然,那些曾硬生生的压在他们背上的东西被亚热带地中海气候的暖风熏化了,隐成空气中醉人的雾气。平日二人各自忙于自己的学业,空闲下来就结伴出去走走,尝尝异国的美食或是寻处风景坐着聊天。面上一个温厚一个敏柔,骨子里都是硬的,相处起来十分投契。
他们在天台吹风聊天的时候,夕照是烈烈的橘红,大片的彩云在天边堆叠,用极缓的绝对速度往光隐处的极乐去。
沈巍倚在栏杆上偏过头注视着他说话,语气温柔,句末唤他小然。
“小然。”
此时的沈巍,眉目与多年前泛黄的相片重叠。
井然是恍惚的,眼前的沈巍似乎还是幼时他依赖的“小巍哥哥”,他无数次的钻到他的怀里宣泄小孩子幼稚的情绪,视他的怀抱为终极向往。
小巍哥哥。
他在心里默默的唤,手犹豫着伸出去,虚虚的握住沈巍的两指。沈巍似有一瞬间的惊讶,又马上放松下来,将井然的整只手握住,像他们还是小孩子般自然。
沈巍觉得井然的手凉,井然也觉得沈巍的手凉。
其实他们的手都凉,掌心的温度差不多,只是心是热的。
“……沈兄。”
听到新称呼的沈巍挑了下眉。浅笑着点头应下。
井然在心里嗤笑自己,想叫声“小巍哥哥”,到底是张不开口。
算了。都是成年人了,孩提时的称呼也该变一变。“沈兄”这称呼也不错,无论是“沈兄”还是“小巍哥哥”。都是独独我能叫的。
掌纹的纠缠在成年人的世界中也变了味道,再不是少时明净又懵懂的喜欢。
井然不说,沈巍也不说。
有些注定无结果的话,没必要说。
4.
酒会之后,井家的生意顺利起来,其间出现几次小纰漏,沈巍偷偷的帮忙,倒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沈巍明显的主动起来,闲得不像个大家长,常邀井然相叙,甚至直接带着什么伴手礼登门拜访。
沈巍这天又来,带了一份合同。
井然翻看合同的时候,沈巍就坐在对面,捧着井然给他泡的茶喝。
“沈兄,”井然看完合同叹了口气:“这条件简直是天降馅饼,你这也有点太照顾我了吧。”
这单生意是沈家和省外的一位老板签的,要替老板送一批大货出去。沈巍将井然加了进去,运货的事却基本还是沈家负责,井家只需要从旁协助些许,等这单成了,老板的酬金沈家和井家对半分。
这实在是个条件太过诱人的生意,诱人得有些反常。翻看合同的时候,井然的心里转了千万个弯。他仔细看过合同的条款,没有什么疏漏和陷阱,又想沈巍拉自己做这单生意是不是想故意做砸,要井家一同受牵连,再仔细的想一想,根据合同的条款,一旦这单生意不成,或是被警方逮到,井家的损失不过皮毛,轻而易举就能摘出来,而沈家却是伤筋动骨,只怕要有些骨干进局子。
这合同太干净,沈巍坦然的将真金白银摊在他面前,只要他动动手指,签个名印个指印,不多时井家就会有一笔可观的进账。
“我本来就应该照顾你。”沈巍目光真诚,不在意井然语气中的怀疑。
这轻飘的一句话说得井然心跳加快,他又拿起桌上的合同从头翻起,将那些条款都重新看了一遍。
他心里不住的默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仍有小小的愉悦不听劝阻,在枝头绽了绿芽,要会一会这不知敌友的东风。
“我从沈兄这里得了这么大的利,沈兄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呀。”
这话在井然心中不亚于石破天惊。沈巍却无比自然的说出,手中的茶杯稳稳的放在桌子上,浅淡的黄绿色水面荡不起一丝波。
“什……什么?”
井然说话有些磕绊,喉咙也有些发干。
“我从小就照顾你,长大了也想照顾你,不想你太累太难。上次酒会见你瘦了一圈,现在也没养回去,我实在心疼,想着多照顾你一点,也算全了自己的心思。”
你的心思。你的……什么心思?
井然低头不语,他的脑子被沈巍的一席话搅得乱糟糟,眼睛盯着合同上的字句,却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蚂蚁。
沈巍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中拿出笔和印泥,盖子都打开,递到井然的手边。
“小然。”他说:“你是懂我的心思的,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非要和我客气想报答我,就给我弹一首曲子或者拉一段小提琴。小时候你学会了什么曲子都要来找我,在意大利的时候我也没少听,可回国之后,我就再也没听过了。”
这话说得多有技巧。一个井然对着另一个井然说。
说你懂他的心思,自己却又从不说到底是什么心思,任你想得天花乱坠都逃不了自作多情的可能。又打感情牌,提小时候,提在国外的日子,委屈巴巴的说好久没听过你弹琴。一番话说得暧昧又模糊,每个字都是毒蛇的蛇信子。你还真信他对你情有独钟?
另一个井然不言语,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了字,又印了指印。
他说我想信。
晚间沈巍回家的时候,沈老爷子在客厅等他。
“最近在忙什么?”沈老爷子问。
沈巍的手在公文包上轻轻拍了拍。
“在捕猎。”他抬手扶着眼镜笑答。
猎物危险又迷人,一步踏错就要把自己陷进去。
5.
那合同没有出任何问题,甚至合同上井家的义务沈巍都代劳了,没有让井然费一点心。
这笔酬金进账的时候,井然请沈巍到家中吃饭以示感谢。
他本来想请沈巍去外面吃,沈巍推脱说龙城的那些顶级大厨都吃腻了,在家简单吃些就好。井然为表诚意,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又开了一瓶好酒。
沈巍得知是井然做的,胃口大开多吃了些。
井然心里也欢喜,两人不住碰杯,醉意勾着舌头把话往外面吐,那些本就被珍贵的放在心里的往事被摊开一再咀嚼。
“小巍哥哥,父亲去世前要我小心你,说你不会放着井家这块肥肉不管的。”
井然头发晕脸发热,枕着胳膊趴在桌上,侧着头望着沈巍说。
“我是不愿意的信的,龙城的生意我们一家一半,也有够赚的了。我们互不越界,平安无事的各自发各自的财,有什么不好的呢,何必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呢?”
“你说好不好,小巍哥哥。”
井然拉着沈巍的手摇,像小时候那样。眸子又迷蒙又澄澈,跟玻璃弹珠在地上滚了一圈类似,期许的望着沈巍。
沈巍觉得自己真的醉了,一颗心软软的化在酒精里,从心脏泵出的血液都是红酒味儿的,酥了全身的骨头。
“好啊。”
他伸出手去摸摸井然脑后扎起的小辫子。
井然听了就满意的笑,后脑抵着沈巍的掌心蹭来蹭去。
“你先休息,我去把餐具收拾一下。”
沈巍理了理桌上的碗碟,端好了放进厨房的洗碗机里。井然怕沈巍喝醉了,紧张的盯着他,担心他将碗碟都砸了再伤了自己,却发现沈巍的步履不乱,稳稳当当的朝着目的地走去。
井然有一点点难过。
“沈巍!”
他别过头不再看,趴在桌子上泄愤似的大喊。
“怎么了小然?”
沈巍的声音从厨房影绰的传来,比他平时的声调偏高,听着像是真醉了。
“……没事。”井然回。
沈巍。
你是不是在骗我。
6.
井然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疼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眼前俱是白光,他眨了好几下才算去了翳,看清楚自己此刻的处境。
这是间设施齐全的屋子,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个严实,不知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只头顶一盏暖黄的灯亮着。
井然躺在床上,四肢分别被铐在床的栏杆上。他晃了晃手腕,发现自己使不出一丝力气。
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手腕,连着他的脉搏一同冻住了。
沈巍果然在骗我。
井然恶狠狠的想,却又委屈起来。
沈巍答应他两家互不越界和平共存之后倒是真的做到了,也尽自己的力帮助他好好管理井家。道上的风声传出来,这一辈沈家和井家的大家长从小一起长大,好得穿一条裤子,两家今后必要和睦相处,共享龙城的市场。
井然起初仍警惕,怕这是妖精洞府的温柔乡,想要麻痹自己。可沈巍却是真心,叫井然一丝破绽也找不出,再加上喜欢本身的盲目,防备就逐渐卸下了。沈巍单独约他出去,他也不再做那么多留后路的准备,有时邀约突然而至,就高高兴兴的跟着去了。
那天沈巍约他到家中,说是得了一瓶稀有的好酒,想请他到家中尝尝,井然未疑,也没告诉别人,独自赴约。
那酒确实是好酒,三两杯下了肚,井然就晕晕的失去了直觉。
再醒来就是这幅局面。
门口有声音传来,像是在输入密码,井然知道有人来,深深的呼吸几次,将涌到眼角的泪收了回去,待门开时,已经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冷漠模样。
是沈巍。
井然的心神难免震动,他恨沈巍骗自己,又恨自己没缘由的信,表面却平静,冷冷的盯着沈巍,既不恐惧也无慌乱。
“沈巍,你骗我?”
井然一字一顿的问。
沈巍没有说话,从茶几上取个杯子倒了些温水,又从抽屉中找出根吸管插在杯子里,到井然的床边坐下,吸管贴心的送到井然的唇边。
井然冷笑,扭过头去。沈巍叹了口气,将杯子放在了床头。
沈巍不语,井然也不语。他背对着沈巍,耳朵竖起听沈巍的动静,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处境。
自己昏睡了几天?井家如何?母亲如何?沈巍对井家动手了吗,可有取得什么进展?他将自己囚在这里,是威胁还是灭口?
这些一时无法回答的问题像望不见顶峰的大山,重重的压在井然的胸口。
沈巍没什么旁的动静,只坐在井然的床边,给他掖了掖被角。
这是个局。井然想。
那是执棋的手。
我却不能做个棋子。
一个棋子在棋盘上被吞掉,陪葬的是整个井家。
“沈兄绑我到这里是做什么?”井然语气不急,像是很有底气:“终于想独吞龙城这块蛋糕了吗?只怕并不容易吧。”
沈巍仍不做声。
井然继续说:“人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也不例外,总不能因为我一个出事毁了整个井家。赴沈兄约前我已交代过自己的行踪,沈兄若想灭口只怕将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至于井家,我定时不归自然会启动早就商量好的预案,大家长的位置有合适的人来坐。”
他转过头来气定神闲的打量着沈巍的表情。
“我不在乎井氏将来姓什么,总之不能姓沈。”井然说。
沈巍终于有了反应,可反应却在井然的意料之外。
他松了口气,脸上竟有欣慰。
“太好了小然,”沈巍真诚的称赞:“多亏你事先早有准备,若井家乱了套,我真怕你醒来怪罪我。”
井然愣愣的看着他,不知眼前是个什么局面。
沈巍见他不解,笑着解释。
“我不想同你为敌,可父亲却坚持要吞了井家的生意,我怎么劝也没用。这次他知道我邀你来饮酒,提前下了药,连着我一起迷倒了,想趁着你不在井家的这段时间对井家下手。”
“后来他给我注射了解药我才醒来,我劝他收手,又求他给你解药,他不肯。我只能这样绑着你做做样子给他看,一面寻解药一面暗中阻止他下手。幸好小然你提前有所准备,我父亲现在仍收效甚微。”
“我昨日给你注射了解药,想着你今天会醒,一直在外面守着。”
井然抖了抖手腕,手铐和床栏杆发出金属撞击的清响。
“你这样锁着我,说是为我好?”井然反问。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傻子了沈巍。
沈巍也不着急解释,只让井然试着用力挣脱一下。
井然醒来已有段时间,身体的力量恢复了一点点,头部的痛楚也渐歇,倒真如沈巍所说,像是有什么解药在他的体内一点点发挥作用。
他用了点力气甩手腕,机括细微的响了一声。
手铐竟真的开了。
井然讶异,另一只手和双脚也如法炮制,没使多大力气就挣脱了那些手铐,起身坐在床上,恢复了自由。
他心里一团乱。
沈巍是在做戏吗?设计了这么精细的一个局让我进,目的是什么?换我对他的感激与信任?觉得我会因为这个就将井家拱手想送?
这真的是一个局吗?这一切太真实,那些怀疑都只是本能的防备,没有一点点细节佐证。
沈巍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井然问。
沈巍叹了口气,似是温柔的怨他糊涂,这么清楚的答案却看不清。
他凑近了吻井然的额头。
“因为我喜欢小然。”
“一直都喜欢。”
井然的心跳得飞快,绯色从耳后染到颊边,明艳的揭露他的心思。
他爱沈巍。
他在人生的不同阶段认识了许多个不同的沈巍。
每一次遇见都会爱上他。
7.
沈巍吻过井然的额头之后,有些羞涩又有些慌乱,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不住的扶那根本没有滑下来的眼镜。
他问井然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一句话问得磕磕巴巴,声调忽高忽低,惹得井然不住的想笑。
笑过之后,井然说让我考虑考虑。
沈巍有些小小的失落,却也没有逼迫他,妥帖的帮他收拾了一下,随后亲自开车,将井然送回了井家。
井然总要确认一下情况。
回到家中母亲见到井然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拉着井然紧张的东看西看,瞧他有没有伤到哪里。井然拉着母亲坐到沙发上,安慰母亲说自己没事,待母亲情绪稳下来以后才开口问这几天的情况。
井然这一失踪就是小半个月,井母着急,可又怕消息透露出去井家会乱,给别人可乘之机,于是隐了消息,只派绝对信任的心腹去找井然,自己披挂上阵,做了这十几天的大家长,总算是没有出岔子。
井然心疼的搂住母亲,这十几天母亲的艰辛可想而知。他同沈巍说的什么预案、已经定下来的大家长的合适人选通通都是诓他的,若不是母亲勉力支撑,只怕真的是要出大事。
井然问沈家,母亲说这些日子沈家确实动作很多,桩桩件件都是冲着搞垮井家去的,被自己有惊无险的挡了回去。
他又问沈巍,母亲说沈家针对井家做的这些事确实没见经过沈巍的手,似乎都是沈老爷子授意。一次很偶然的遇见,沈巍还特意追上来悄悄的告诉她井然没事,请她放心,语气也和和气气的,非常的尊重。
井然听得心里像浸了蜜糖,粘稠的甜着,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他简单的给母亲讲了一下这些天的事,只说是沈老爷子要动井家,绑了他去,又被沈巍救下。让母亲放心,说凭他和沈巍的关系,沈家必然不会把事情做绝。
井然连着处理了几日家中的事,沈巍像是给他留时间,这几日也没有打扰,只是每晚给他发一句晚安。
等井然终于处理完,得了空,约沈巍来家一叙。
沈巍自是精心打扮过,一身蓝色的西装,衬衫的领子还配了金亮亮的领针,比平时还要儒雅精致。
井然开门的时候,沈巍清咳了一声,从自己的身后捧出一束玫瑰,送到井然面前。
“送给小然的。”沈巍有些不好意思,面上也有些发红。
井然把手在衣摆蹭了蹭才接过,不知怎的鼻子竟有些发酸。
他敢对着众神发誓,这一生都没见过这样明艳的玫瑰。
沈巍又认真的问了一遍,问井然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井然把脸埋在玫瑰花束的后面,小声说好。
沈巍覆上井然的手,放下那束玫瑰,带着花的香气吻了上去。
他们正式在一起之后着实过了段神仙眷侣的生活,彼此爱重,做尽了情人间的欢乐事。
井然觉得若是能这样过完一辈子,真的是上天赐的福分了。
一日晚井然接到了沈巍的电话,说自己要出趟差,有段时间不能见到井然了。
话说得黏黏糊糊,井然在电话这头听了就笑,沈巍躲闪着不肯讲出口的话,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你去哪里出差啊,我跟着你去吧。反正现在的生意也不用费心,我只当出去旅个游。”
“去意大利,离你的那栋房子不远。”
沈巍的声音听着很高兴。
“那我就更要去了。”
过往的记忆浮上来,是暖着井然心头的一盏温火。
“……算了。”沈巍迟疑了一下,竟拒绝了。
“我这是笔大生意,到了意大利也不能和小然住在一起,要连着忙好几天,前面这几天只怕都不能陪你吃顿饭,不如你等我忙完了再过去。”
井然是不在乎这些的,沈巍忙的时候他可以不去打扰。知道自己同沈巍在一处,偶尔的时候能远远的望他一眼,总比自己一个人无聊的待在国内强。更何况他也有许久没有去意大利了,对那里还怪想念的。
“没事啊沈老板,你忙你的我玩我的,我要是想你就偷偷的去看你一眼,你要是想我我就在你眼前晃一下,你看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沈巍低声笑。
“我走得急,今晚的飞机,小然自己慢慢收拾好行李再过去吧。”
“好嘞!在意大利等着我啊!”
挂断电话之后井然实在做不进去别的事情,拿出行李箱开始整理东西,又定了明日上午的一班飞机。
没多久沈巍给他发消息,井然打开来看是两张照片,一张是沈巍的机票,另一张是沈巍在机场的自拍,想来是自拍者的技术不行,照片有些发糊。
井然瞧着新奇,沈巍之前从未自拍过,更别提还给他发自拍照了。他保存了那张照片又放大看,沈巍的笑因为虚影失了真,看着有些怪不对劲。
“你这自拍水平有待加强啊小巍哥哥。”井然发消息嘲沈巍。
沈巍回信很快。
“第一次自拍没经验,会继续努力的。”
“给我发照片干嘛?”井然又问。
“向内人汇报我的行程,免得他担心。”
这句话井然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
“行吧,你的内人知道了,注意安全啊!”
沈巍回了个“好”,看着时间像是要过安检上飞机了,也没再发消息过来。
井然想了想,改了更早的一班飞机。
井然到了意大利住的是之前的那栋房子。沈巍要经常谈生意,住在了合同相对方安排的酒店,他把位置和房间号通通告诉了井然,井然怕影响他休息,想想没几天沈巍的工作就处理完了,因而也不在夜里去叨扰他。
沈巍的行程是每日汇报的,几点出发几点回来,井然有点想他的时候就算着他要出发或者要回来的时候偷偷去看他一眼,沈巍有时会发现他,只是行程太赶也只能遥遥的笑一笑。
他们会在晚间聊天,聊聊生意,聊聊意大利的风物,聊聊过去。
也聊未来。
沈巍问他未来的打算。井然说未来打算还和你在一起。“对方正在输入”挂了很久,沈巍发了一大段话过来。
小然,我想同你在意大利定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国内的生意都已稳定,我们两家互相帮助,不会再出什么事。我还记得当年在意大利和你相处的那半年,我再也没见过那样放松而自由的你。我们大部分的时候为井家活为沈家活,可我只想为你活。我想我们就在这里定居,家中有事自然可以回国去处理,无事的话我们就在这里长久的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小然,你说好不好。
井然的眼前罩了水雾,映得这世间润亮。
“好。”他发给沈巍。
然后在心里念了千万个好。
天台之下是延伸到很远的灯火,像是无尽的希望。
井然熬了一天一夜做了栋房子的模型,那是他理想中和沈巍的家的样子。
他想着给沈巍一个惊喜,跟沈巍说明日他要去学校拜访老师,再请教几个问题,可能要等到晚上才有时间同他说话。然后将那房子的模型小心的放在玻璃罩中,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现在沈巍住的酒店楼下,藏在门口的树后面,满心雀跃的等着沈巍出来。
井然没想到沈巍出来得这么快,他才到没多久,就看到沈巍从酒店的大门出来。
平时沈巍出行都带助理,也有生意伙伴派来的人接,这样自己一个人还是这些天井然第一次看到。
他有些好奇,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沈巍走到离酒店不远处的一家卖早点的小店,对着老板七手八脚的比划了好一阵,好像是在点餐。
井然手一松,房子的模型砸在地上,外面的玻璃罩子碎得清脆,里面模型的木料也散了开了,像是是微缩的天灾残骸。
或者是人祸。
太阳明晃晃的刺眼,井然觉得自己通体发冷,血都冻成有棱角的冰晶,在血管里野蛮的冲撞着,有撕扯的刺痛。
他的心慢慢的沉下去,触到地面尖锐的玻璃碎片,也跟着碎掉了。
那不是沈巍。
8.
井然瞒着沈巍回了国。
他没有回井家,悄悄的找了几个心腹询问目前的情况。这些人看着明显毫不知情的大家长,表情有些许的怪异,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井家这几日连着签了几个大单,却无一例外的出了问题。家族的资金链已经断得差不多,手下的骨干有很多都进了局子,可谓“人财两空”,井家也在警方那里挂了号,再如此几单下去,只怕井家就彻底完了。
而这些单,签的都是他井然的名,印的都是他井然的指纹。
沈巍怎么能做到呢?井然恍惚的想。
沈巍当然能做到。他手里有我的签名也有我的指印,用些现代技术伪造出来又有什么难的呢?
他开了车到沈巍家,停在了距离沈家大门不远处,静静的坐在车里看着。
他给沈巍发消息。
“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啊?”
不多时沈巍回复,称自己在谈生意,又安慰他说至多再有五日,五日之后他就搬去井然那里,过他们曾愿景的日子。
然后沈巍从沈家大门处走出来,从容不迫的上了一辆车。
是啊,五日,至多还有五日。
五日之后,龙城再无井家。
井然坐在车里无声的哭,牙狠狠的咬着下唇,惨白中洇出点鲜红的血。
这五日沈巍发信息仍称自己忙,井然也不戳破,只说自己这几天也见见之前的老朋友,时间排得满,也分身乏术。沈巍对此并未起疑,只有些酸的提醒他与那些旧友之间保持距离,井然说好,笑他是个醋坛子,又保证自己一定谨守夫道。
井然看着这对话冷笑,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心脏处的一片片碎玻璃割磨着他的血肉,痛得他想哭。
他不是什么软弱的任人欺凌的人,手段也是有的,花了两天的时间找沈家的疏漏,毁了沈巍一桩大生意,不只是金钱上的损失,连沈巍自己也被请进了局子里问话。
沈家也是有手段的,证据做得足,能保沈巍无事。传唤的时间最长拖到二十四小时,警方实在没抓到沈巍的把柄,只能将人放了。
井然守在警局的门口等沈巍。
沈巍镇定自若的走出来,像是这二十四小时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头发丝毫不乱,西装上的褶皱都没有多一分。沈家派了车接他,司机恭恭敬敬的打开车门,鞠着躬守在一旁等待沈巍就座。
井然给沈巍打了个电话,沈巍坐进车里的身形一顿,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才稳稳的坐了进去。司机为沈巍关了门,自己懂事的没有进车去,只在外面站着,让沈巍独自在车内说话。
沈巍的车是不透光的,井然看不到沈巍的动作和表情。
“喂,小然?”沈巍接了电话。
“……沈巍。”井然听着耳畔熟悉的声音,对这虚伪的温柔厌恶得想吐。
“怎么了小然?想我了吗?”沈巍语气带笑。
“你回头看看,是谁在你后面。”井然阴沉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井然不知道沈巍有没有回头看,他盯着那块黑色的玻璃看了一会,然后转身,逃离了他的深渊。
9.
沈巍没有和井然解释什么,他们在一瞬间断了联系,从最亲密无间的爱人变成对方的死敌。
沈家这次吞掉井家的决心摆到了明面上,做事也狠起来,完全不留情面。井然日夜不休,一面稳定井家的局面,一面给沈巍添一些乱,好教他自顾不暇。两人棋逢对手,谁也没讨到太大的便宜,龙城的格局像是恢复了从前,井沈两家对峙分离,各占一半,只是两位大家长王不见王,再无之前那种表面上的和平。
井然知道沈巍狠,却也没想过他能对自己这么狠。
冰冷的刀子从背后刺进他的体内时,他发现最疼的不是那处汩汩流着鲜血的伤口,是他早就碎成残片的心。那些残片又碎了一次,碎成更小的残片,被冷风吹着在他心头的洞里乱撞,发出当啷当啷的空旷声音。
他支撑不住跪下来,脑后又被重物狠狠的击打。井然觉得眼前模糊得像是掉进了万花筒,五颜六色的泼着染料却看不清楚,耳中传来尖锐的蜂鸣,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
井然晕了过去。
他睁开眼的时候盯着天花板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这里井然是熟悉的,他也曾像现在一样子这里醒来。然后他会看见沈巍,沈巍会轻轻吻他的额头,告诉他他爱他。
井然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他身上多处有刀伤,但都被好好的缝合过,已经包扎好,只有些轻微的疼痛,还有几处淤青,像是钝物砸出来的,万幸没有伤到骨头。
他的左手被铐在床边的栏杆,井然用力挣,却发现那手铐锁得严实,没有同之前一样轻松的打开。
手铐和栏杆的撞击声似乎惊动了门外的人,井然又听到了熟悉的输入密码的声音。
门打开,进来的还是沈巍。
一切都像是旧日重现,沈巍倒了杯温水又插上吸管,送到了井然的唇边。
“小然,你醒了?嗓子干不干?喝点水吧。”
井然扭过头去。
沈巍轻笑,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嘴中,拉过井然吻了上去,将口中的水尽数渡了过去。
井然震惊着挣扎,可手臂刚抬起来伤口就撕裂般疼,疼得他一下子失了力气。那水已经入了他的口,未免呛到,只得恨恨的吞咽了下去。
沈巍喂过了水,却没有立即撤走,唇舌留恋的徘徊。
井然不为所动,耳后却早已通红的一片。
沈巍吻得满足,松了口,举着杯子问井然。
“小然还要喝水吗?”
井然这次学得乖,快速的抢过沈巍手中的杯子,也不用吸管,大口大口的把剩下的水都喝光了。
沈巍在一旁笑着看他,又接过他手中的空杯放在床头,转过身来一双含情目柔柔的望着井然。
“小然,这次是我不对。我让手下请你过来,可他却是个手没轻重的,害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已经处理他了,你放心。”
井然避开了他的视线。
“沈巍,别演了,我输得彻底。”他低声说。
这话说出口,井然堵在心里的那些痛和泪终于开了闸,一股脑的涌了出来,成了灭顶的寂海。
“你骗我去意大利,不过是调虎离山,趁着我不在国内彻底将井氏搞垮。这真是一步好棋。”
“我当时从来没怀疑过,那时就算有人同我讲,说你在对井氏下手,我可能都不会信的。你就在我眼前啊,坦荡又透明。我知道你每天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这是我亲眼所见,我怎么能怀疑呢?”
“你这计划做得绝妙,没有一丁点的破绽。最后被我识破,算是我运气好,你要怪就去怪沈夜,做戏做不全,怎么连点基础的意大利语都不学,买东西还要手舞足蹈的乱比划。”
“你还真是把身边的人都利用全了啊。沈巍。”
井然低头,眼泪一滴一滴砸在被子上,晕出凋败的花。
“你怎么能演得那么真呢?”
真到我全然相信,将自己的一切心甘情愿的放在你的手里。
沈巍叹了口气。
“小然,那些都是真的,并不是我演出来的。”
“我向你道歉,骗你去意大利确是我的计谋。我父亲一定要井氏姓沈,我只能从命,所以找了沈夜来演了这一出戏码。可是我爱你是真的,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我许给你的未来也是真的。我那时对你说我还要忙五日,真是只要五日。我处理完全部的事情让父亲满意,我就可以到意大利去,同你一起将那些未来变成现实。”
“处理完全部的事情?”井然声音里有悲意:“让井氏从龙城消失吗?”
沈巍牵住井然的手。井然没有挣脱。
“小然,让井氏从龙城消失又如何呢?我会赡养你的母亲,让她安度晚年。井氏的人我也同样的用,不会让他们受委屈,不过是名头变了一下。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事成之后我会离开龙城,同你去意大利,或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沈巍,你有父亲,有没有想过我也有父亲?”
“我父亲去世前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我护住井家。我对他起过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护住井家。我确实爱你,可是我做不到为了我的爱情就将这一切都抛诸脑后。”
“爱情可以是我为了沈家付出的代价,可反过来不行。”
“我会内疚一辈子,到死都不敢安心的到地下去,见我的父亲。”
沈巍没说话,安静的退了出去。
井然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接下来的日子沈巍就将他锁在这里,他自己也在这里,事无巨细的照顾井然。井然不同他说话,却很乖顺,穿沈巍送来的衣服,吃沈巍拿来的饭菜,从不反抗什么。沈巍每日都与他同床,用尽各种技巧,带给他最极致的生理欢愉。井然不抵触,沈巍吻他他就张口,生理上的愉悦也不掩饰,只是不常出声。
沈巍以为这样的日子慢慢持续下去,井然就会习惯,接着软化,再变成之前的井然。他们之间还有漫长的一辈子相守。
可井然的生命力却肉眼可见的颓了下去。
他的体重掉得厉害,神经也极度衰弱,头发开始大把的掉,只因为瘦下来更显大的眼睛亮得吓人。
沈巍害怕,找了医生来,医生开了些药,沈巍也每日变着花的给井然补充营养。
井然药准时吃,饭量也不减,却仍不见任何好转。
“小然,你想要什么呢?”
沈巍摸着井然凸起的骨头,心疼得要落泪。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我想要井家。”
井然曲着腿,头枕在膝盖上,身体佝偻成小小的一团。
“井家……龙城已经没有井家了……”沈巍艰难的说。
井然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面上无悲无喜。
“那我想要死。”
他盯着沈巍认真的说。
沈巍从背后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井然觉得脖颈处凉凉的。
沈巍哭了。
这之后沈巍和井然再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只是井然的身体每况愈下药石无医,沈巍请了好多医生来,大多都摇了摇头。
沈巍还是妥协了。
他拿了个注射器放在井然面前,告诉他里面是可以让他安乐死的药剂。
井然这些时日头一次笑得这么好看。
沈巍的手抖得厉害,完全拿不住针管,井然手把手的拉着他,将针头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药液一点一点被注射进去。
沈巍很慌,紧紧的抱住井然,一句又一句的低语我爱你,声音破碎。
井然牵起沈巍的手在唇边吻了吻。
“我也爱你。”
小巍哥哥,我也爱你。
我要对自己诚实。
可是沈巍,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一点也不想。
0.
井然醒来的时候非常恍惚,暖暖的风从半开的窗中跑进来,有很好闻的青草味道。
他想自己已经死了,又想自己还没死,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床头有个白色的信封,是沈巍留给他的信。
小然。沈巍写道。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在意大利的一个乡村,我给你置办了房子,办好了身份,又找了照顾你的人,一切手续在床头的抽屉里,钥匙在你身上。
我没办法亲手结束你的生命,我想你那样求死,有可能是天天见我的缘故。因而我放你走。这个乡村环境很好,人也很朴实,你又喜欢意大利,说不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就能变得想活下去。
你的母亲和井家的人都在我手上,我只盼你活下去,只要你活下去。如果你死了,再没有人能护着他们,我也不敢保证我能做出什么事。
所以如果你真的还想求死,就回来杀了我再去死吧。我给你留了足够的资金,卡也在抽屉里,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可以好好的利用这笔钱,养自己的势力,或者雇人来杀我,总之你有很多种途径,只看你的本事。
我哪儿都不会去的,就在龙城。
我等着你来杀我。
巍笔。
井然看着这封信苦笑,笑了一会又哭。
沈巍舍不得杀他,把杀自己的刀递到他手中。可他也舍不得杀沈巍,也求沈巍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他还有什么选择呢?东山再起,回去同沈巍斗,斗到一个人丧了命,另一个浑噩的活或者殉情。还是就留在这里,老老实实又不情不愿的活下去,两人至黄泉不复相见。
哪个选择都是错的。
他们不过是用最温柔的方式彼此折磨。
我遇见你,早也是恨,晚也是恨。
可我回望一生的分秒,竟发觉无论我在何时遇见你,都或早或晚。
你不是沈巍,是沈家的鬼。我也不是井然,是井家的鬼。有什么是我们从一出生就背负的,沉重的限制了彼此一生,让那些从最初就写下的谶语,尽数成真。
你我本就不是对的人。
这相逢是错,爱只结苦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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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就是BE而且完全不会有HE的后续祝大家七夕快乐!!!!
啵啵我的陵宝贝我好爱她喔!再啵啵我的拢龙哥哥我也好爱他!!!
谢谢大家给我的小红心小蓝手和评论,来找我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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